冯友山辗转反侧一晚上，每一声叹息里除了对女儿的心疼之外，也有对女婿的不舍。
所以，哪怕心里确实担心女儿知道了会不高兴，还是等母女俩前脚出了门，他后脚立马就亲自开车往贺氏去。
一路上，冯友山都用“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指点出来的臭小子要成全别人家的闺女”给自己进行疯狂洗脑，以图暂时忘掉对女儿的‘背叛’。
这话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在冯友山心里，他的宝贝闺女自然是最优秀的。但无可否认的是，现在的贺斯年可是整个龙城炙手可热的任务，只怕小夫妻俩婚变的传闻一坐实，觊觎贺斯年的人下一秒就趋之如骛。
而那时候小鹿又远在异国他乡散心，鞭长莫及。
冯友山自觉这几天将他这一辈子对女儿的操心都给用完了，生怕冯鹿野吃了亏。
车子停在贺氏大楼前时，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对贺斯年态度稍微好那么一丁点儿。
不巧的是，最近这段时间化身为工作狂魔的贺斯年偏偏这个早上迟到了。
否则接待冯友山的是宁灏。
冯友山从踏进贺氏那一刻起就面无表情，宁灏无从判断他的心情，生怕他对贺斯年影响更差，连忙替自家boss解释。
“伯父，阿年他昨晚工作到很晚，所以……”
“哼。”
宁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友山一记冷哼给打断。
宁灏心里‘咯噔’一下，他身为贺氏的副总，贺斯年的得力助手在商场上游刃有余，偏偏这会儿在他面前坐着的这人可不是普通的商人，这可是boss的岳父大人。
怎么讨岳父大人的欢心？
他也没有经验啊！
怎么办？在线等！
就在宁灏急到快要抓耳挠腮的时候，贺斯年推门而进。
宁灏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还以眼神示意贺斯年：你的岳父大人现在很不高兴！
贺斯年了然。
岳父大人冯友山现在脸上那神情他可太熟悉了，自从知道他和小鹿两个人互相坦白感情，成为真正夫妻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当然，中间有一段时间岳父对他还是非常好的，好到一度让小鹿都吃醋的程度。
只可惜，这一切都随着他母亲说的那个谎言被揭开而消失不见。他甚至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过那样的日子。
贺斯年的思绪有些飘远，直到冯友山不悦的咳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爸。”
“嗯。”
冯友山公式化的淡淡应了一声。
但是一想到贺斯年即便戴着口罩也难掩眉宇间的疲倦之色，语气缓和了几分，“别觉得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你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心里没点儿数吗？”
贺斯年一怔。
片刻后眼角眉梢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岳父大人刚刚那话虽然硬邦邦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心。他刚刚还在惆怅的事情这会儿就实现了，贺斯年的心情都跟着明媚了不少。
冯友山则是表面看上去一本正经，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都在观察着贺斯年。女婿脸上的表情变化自然瞒不过他的双眼。
看到贺斯年那放松下来的笑容，他那颗本就已经动摇了的心又*了几分，“别光顾着傻笑，知道了还得付诸行动才行。”
“谢谢爸！”
“嗯。”
翁婿两个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谁都没先开口说话，但气氛却不差，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冯友山带着贺斯年拜访老友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可真是轻松惬意啊！
冯友山倒是想要一直这么轻松惬意下去，但是一想到他这趟来贺氏的目的，唇角的笑意收敛。
他从外套的口袋里将信封拿出来推到贺斯年的面前，“这个，你看看。”
贺斯年疑惑着拿起信封，打开，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抬眸看向冯友山，“爸，这……”
“这是小鹿今早给我的。”冯友山既然人已经来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藏着掖着，“她让我和你妈等她离开龙城后把这份东西寄给你。”
贺斯年闻言，脸色瞬间苍白，拿着信的指尖更是颤抖的厉害。
小鹿不但准备了‘离婚协议书’，甚至连当面给他都不愿意。所以，她是做好了不原谅他，他们这辈子也不要再见面的准备吗？
冯友山看到贺斯年满脸痛苦之色，偏偏在他面前还要努力忍着的模样，终究于心不忍。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小鹿会这么做。我以为她只是……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这件事情也许并没有到你想的那么糟糕的地步。”
还不够糟糕吗？
贺斯年的唇角牵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冯友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你想想看，要是小鹿当着你的面给你这东西，你只剩下签字，那时候是不是更糟糕？”
贺斯年：“……”虽然完全没有安慰道，但岳父大人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还有啊，小鹿既然提前把这信封给了我，难道她就没有想过我会来找你吗？”冯友山道，“以我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一定是想过的。但她还是这么做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冯鹿野虽然打下这封离婚协议书，甚至已经在上面签好了名字，但是态度绝对算不上决绝。
关于这一点，冯友山是在路上才想到的。
而贺斯年和冯鹿野朝夕相处那么久，对她也很了解。
他当然也能想得到冯鹿野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的心里很矛盾，很纠结。有纠结和矛盾就代表着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存在的。
可是……
贺斯年的心情还是没办法好起来，“可是，她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
“你啊！”冯友山急了，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亏我觉得你聪明，关键时刻就这么蠢。”
“老话不都说了么，烈女怕缠郎。小鹿不见你，你就放弃了？她越是不见你，你就越要在她面前刷存在感，这时间一长……”
冯友山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教臭小子怎么追女儿，可曾几何时他放着贺斯年就像防着那随时要拱了自家白菜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