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老夫人看着站在面前的张妈妈，不可置信。
“我说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张妈妈道。
老夫人料想到张妈妈会不愿意，也猜到她可能会来找自己闹，但那应该是在刚得知楚虞要定亲的时候，或是发现他们给楚虞找的不是好人家的时候。
现在张妈妈已经知道这件事有些时日了，她也亲自打听过刘家是什么人了，怎么这个时候来找她闹？她以什么理由闹？
“胡闹！”
老夫人拍案道。
“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你算什么？”
“叶氏信任你所以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你，但她对你再怎么信任，你也只是个下人，难道还真当自己是四丫头的什么人，能越俎代庖决定她的婚事了？”
张妈妈摇头：“我知道我是什么人，我知道我不能决定小姐的婚事。”
“那你现在是在说什么？”
故意胡搅蛮缠跑回来气她吗？
张妈妈语气平静，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满面怒容，只是沉着地说着自己的话：“我只是来告诉老夫人，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但我也知道，老夫人和大老爷不会管我同不同意。”
“就如你刚才所说，我只是个下人，哪怕叶姨娘将四小姐和八少爷托付给我照顾，作为下人的我也无法决定他们的婚事。”
老夫人简直要被她气糊涂了：“既然知道还在这说什么胡话？”
“我只是想让老夫人知道，你们可以让小姐嫁过去，我拦不住，但我心里是不同意的。”
“你心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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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有什么可不同意的？这门亲事是大老爷亲自挑的，我也掌过眼的，满林安你随便去问问，也不会有谁说这门亲事不好！”
“不用去问别人，我亲自看过了，这门亲事确实很合适，哪里都好。”
张妈妈道。
既然哪里都好又有什么可不同意的？
老夫人刚要问，就听张妈妈继续道：“正因为哪里都好，所以才不好。”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怒目而视，“我们给四丫头定个好亲事找个好婆家还有错了？”
“错没错的我不知道，但是老夫人，”张妈妈说着抬起头，直视着老夫人的目光，“这门亲事为什么选在林安？”
老夫人闻言一怔，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并未显露什么。
“林安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方，这里的人我们也最了解，从这里给四丫头选夫婿当然最合适。”
“而且离得近我们也好照看着她，她将来也不必担心在夫家受了委屈没人撑腰。”
张妈妈扯了扯嘴角，神情讥讽：“可若将来要欺负小姐的是你们呢？”
老夫人放在桌上的手一紧：“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吗？”
张妈妈眸光沉沉，像是看进了老夫人心里。
“林安对你们来说确实是最熟悉的地方，但对小姐来说也是最不容易逃离的地方。只要她留在林安，你们就能轻易拿捏住她，就能像以往在楚家时一样，随时逼迫她欺辱她！”
“你们说是为了她好，为了照顾她给她撑腰才找了一门林安的亲事，但你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
“你……你真是小人之心！我们怎么会……”
“不会吗？”张妈妈厉声打断：“那之前这几年又算什么？叶姨娘过世这几年，老夫人不会觉得你们真的对我家小姐多好吧？”
“若真是对她好，玉蘅居的东西怎么会被人拿去这么多？大夫人怎么会当众要掐死我家小姐，大少爷为什么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二老爷二夫人为什么要骗她的银子？她现在又为什么会被赶到庄子上去？”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是好事？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家小姐，现在又如何让我相信你们找的这门亲事真是为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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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甚至开始懊悔这几年不该对玉蘅居不闻不问。
叶氏走后玉蘅居只剩张妈妈和两个小孩子，她觉得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又觉得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争抢个东西是小事，所以即便偶尔听闻也懒得管。
但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甚至到了闹出人命的地步。
现在这些都被张妈妈记在了心上，成了她质疑这桩婚事的理由。
不过还好她只是质疑，终归是挑不出什么错处。
老夫人冷静下来，沉声道：“我知道过去这几年四丫头受了些委屈，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人总要向前看。我这些年不掌家，很多事疏忽了不大清楚，但这次这门亲事，我敢说我楚家问心无愧！”
“你难道要因为你的那些担心，因为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让四丫头成亲了吗？”
“当然不是，”张妈妈道，“我刚才就说过了，我只是个下人，决定不了小姐的婚事。你们若坚持要将小姐嫁去刘家，我肯定是拦不住的。”
“我来是要告诉你们两件事。一：小姐的嫁妆银子二十万两过明路，余下的她自己留着压箱底。”
她说着停顿下来，等着老夫人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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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皱眉：“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让四丫头把这笔银子留着压箱底也是为了她好，免得引人惦记。”
“刘家虽是读书人，家风清正，但这笔银子不是小数目，谁能保证他们知道后不生出贪念？”
即便是二十万两过明路，也是十分惊人的一笔嫁妆了。
如果将这笔嫁妆银子的数目说出去，别说刘家了，林安不知道多少人家会抢着娶楚虞，便是威远伯府都没准儿会动心。
但嫁去了这样的人家，楚家以后想拿捏楚虞也不容易了。
张妈妈轻笑：“刘家是大老爷和老夫人精挑细选的，家风清正，既然如此又怎会因为对嫁妆心生贪念而做出对我家小姐不利的事呢？”
“相反，正因为有了这笔嫁妆，他们才会更加高看我家小姐，不敢怠慢她。”
“老夫人不能因为自己心里的担忧，因为还没发生的事，就妨碍我家小姐在夫家站稳脚跟把？”
竟是将老夫人刚才的话还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