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被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却又无法反驳。
就像她说嫁妆银子不过明路有不过明路的好处，过明路自然也有过明路的好处。都有好处，都是为了楚虞，她说的有道理，张妈妈说的也有道理。
区别是张妈妈这么打算真是为了楚虞好，而老夫人则有自己的算计。
她虽然跟两个儿子都说眼界要放宽些，不能只盯着这笔银子。但这笔银子的数目确实太大了，真给楚虞当了嫁妆她也觉得亏得慌。
即便张妈妈现在说只有二十万两银子过明路，放在任何一户人家，也是令人咂舌的数目。
可这笔银子在张妈妈手里，张妈妈说要过明路，他们也拦不住。
到时候她直接跟刘家说有这么一笔钱，当众拿出来给他们看，楚家又能说什么？能把银子收回来不给吗？
说白了张妈妈这根本不是来征求她的意见，只是来告知她一声。
老夫人虽然恼怒，但也没办法，只能问：“第二件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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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张妈妈说要告诉她两件事，这才第一件。
张妈妈神情肃重，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第二件事，小姐成亲后，我会即刻自尽。”
老夫人先是一怔，旋即大怒：“张慧荣！”
她拍案而起：“你这是以死相逼要我们退了这门亲事吗！”
早已被打发到院外守着的丫鬟仆妇们吓了一跳，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让老夫人动了这么大的气，声音都传到外面来了。
张妈妈摇头：“老夫人你错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你们退亲，而是为了让小姐以后能过得好。”
“让她过得好？”
老夫人冷笑一声。
“她前脚成亲你后脚自尽，你让她怎么想？让她今后永远记得她成亲时候你死了，让她一辈子惶惶不安活在内疚自责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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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会怎么想不重要，只要我知道这是对她好就是了。”
张妈妈道。
“我不能确定你们给她找这门亲事是真的为她好，还是为了方便以后掌控她。”
“刘家就在林安，离你们那么近，你们若是有心盯着她，那我家小姐就一辈子不得自由。这门所谓的好亲事，随时都可能化为泡影。刘家这户好人家，就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樊笼。”
“只有我死了，嫁妆银子也过了明路，你们没有可以惦记的东西了，才会放过她，不再理会她，让她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
“如此……我也算是对得住叶姨娘，可以安心去见她了。”
她面色平静，神情决然，一副随时可以坦然赴死的样子。
事实上她也确实能说到做到，这点老夫人很清楚。
这个女人说是他们楚家的下人，实际上只是叶氏的下人，如果她的死真的能换来叶氏唯一的血脉过上平安顺遂到底日子，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去死。
老夫人胸口起伏不定，因为气愤喘的厉害，扶着桌案的手颤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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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来逼我给四丫头退亲的，又何必说那么多废话！”
什么不同意，什么知道阻止不了，什么两件事。
说了这么半天其实只有一句话——他们若敢让四丫头嫁过去，她就立刻自尽！
这有什么阻止不了的？她明明厉害得很，一句话就能逼他们退亲！
张妈妈却认真严肃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如果真这么想，就该按你所说一开始就直接撒泼打滚来找你们胡闹。”
“但我去看了刘家，打听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也自己亲眼见过那位刘公子了。”
“我知道这确实是门好亲事，刘家确实是个好人家，所以我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你们是真的好心，还是意图麻痹我，等我觉得小姐过上好日子，把京城的东西给你们之后，再回过头来谋害我家小姐，抢走她的嫁妆银子。”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没有可以约束你们的东西了，只能看着我家小姐受苦。”
“为了避免有这么一天，我只能现在给小姐做好打算。”
“我死了，你们不会再惦记京城的东西。嫁妆银子一部分过了明路，一部分留在小姐自己手里，刘家可以拿着这笔银子举家搬出临安，也会更加看重小姐，小姐自己手里留的那些也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样你们就不会一直盯着她，哪怕今后惦记她手里剩下那些银子，他们不在林安了，你们想插手也难。”
“如此一来，小姐才是真正的安全了，才能真正的过上好日子。”
老夫人死死地盯着她，抬起的手发颤：“你……你还说不是来逼我们退亲，你这何止是要退亲，是要我们今后都不能在林安给四丫头议亲！”
张妈妈再次摇头：“老夫人错了。我说了，我只是个下人，我不能为小姐的婚事做主”
“但我做不了小姐的主，可以做自己的主。”
“你们可以给小姐议亲，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我不同意，可以告诉你们我不同意的亲事，只要小姐嫁过去了我就立刻去死。”
“我去死也只是为了让小姐过上好日子，跟你们无关。至于你们知道以后怎么决定，那是你们的事，也与我无关。不是我逼迫你们的，是你们自己选择的。”
她沉声把话说完，自始至终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撒泼打滚，却让楚老夫人觉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头疼。
以前张妈妈闹得过了她还可以呵斥，可以惩罚，现在呵斥她什么？罚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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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斥她不该对叶氏如此忠心，罚她为了楚虞甘愿赴死吗？
就像他们给楚虞找了一门无可挑剔的婚事一样，张妈妈用的也是无可挑剔的理由。
张妈妈拒绝不了他们给楚虞定的亲事，他们也阻止不了张妈妈为楚虞自尽。
谁都阻止不了谁，就看谁会主动认输放弃了。
很显然，最终放弃的那个一定是他们。
老夫人看着一脸坦然的张妈妈，最终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中，抬手指向门外：“滚……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