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怎么能儿戏呢？”
这个话题随着赵家之这小小一声的嘀咕彻底结束了。
外边要走的人也都走干净了，赵家之拎着一壶新开水进了屋，也没说话，给每个人跟前儿的杯里倒上热水，自己在宋清安身边坐下了。
“刚刚之之不在，分家的情况我就再说一遍，没听清楚的，正好也重新听一遍，心里有个数，省得以后闹腾。”
宋刘氏抿了一口温度正好的水，眼神有些凌厉地从三对夫妻身上扫过，着重看了李如菊一眼。
“我呢，以后跟着老三和之之，就住这屋儿，我死了这屋儿归他们两口子，你们两家的都不能惦记。”
这事儿合情合理，老话就这么说的，谁养老，房子给谁。
李如菊面有不服却又无可奈何，赵家之看得出来，这是憋着气呢！
“每年的养老钱，暂定在二十块钱，要是这钱不值钱了，咱们再商量。”
宋刘氏是经历过二三十年代的人，有那么一阵儿钱跟吹了气儿似的，万把块买不来一棵大白菜的事儿她记忆犹新，钱值不值钱，能值多少钱，她心里一点谱儿都没有，所以该说的都得说在前头。
没道理以后二十块钱连个鸡蛋都买不起了，她还一家要二十吧？
“这钱呢，老三不用给。”
李如菊呼吸又粗重了几分。
赵家之心里有数了，李如菊这是觉得他们两口子占便宜了，心里不服气呢！
可那又如何，有能耐她说服大伯哥别去东北啊！
赵家之心里想着，面上一如既往的乖觉。
“家里的地也没多少，也就八亩半，原本我自个儿留了两亩半，你们一家二亩，现如今老大准备走了，这地咱们也重新分一下，老二老三一家四亩，剩下的半亩是我自个儿的。”
估摸着是该吵的已经吵过了，宋刘氏这会儿除了时不时剜一眼李如菊和赵小枣，倒也没别的动作。
“老大家的二亩地，老二老三一家一亩分了，你们两家给老大家个租金，一年三块钱。还是那句话，以后钱不值钱了，再商量。”
云筝算了一下，这会儿的一块钱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多块钱，一年三块就是四百块钱左右，这租金很可以了，她也就没鼓捣赵家之再争取。
“这么算下来，老大每年给我寄十四块钱的养老钱就行。”
道理是一样的，赡养老人一年才三千块钱不到，已经很便宜了。
不过看着老大和李如菊黑着脸的样子，估摸着这十四块钱他们不太乐意出。
“老大也不用不高兴，这钱可以拿粮食抵的，你自个儿要去东北闯荡，我能有啥法子？”
宋刘氏瞥了一眼老大，十分嫌弃的模样。
赵家之心里好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张嘴问，也只能心里记下，打算回头找机会问问宋清安，到底咋回事儿。
咋商量个分家的事儿还把老大一家子给惹急了。
“老话说‘破家值万贯’，咱家破是真破，万贯值不上，你们也不用惦记，啥亏了不亏了的，真要算起来，还是老三亏。”
这话应该之前没说过，宋刘氏刚说完，李如菊和赵小枣都瞪大了眼睛要骂人的架势。
“咋，我说错了？老大，你说说你那房子咋盖的？”
宋刘氏冷笑着瞪了一眼老大，话锋一转，又冲着老二去了：“老二，你也说说，你那房子是咋盖的？”
老大老二浑身一僵，低着头嗫嚅不语。
“再说说，你们结婚的时候，都给老丈人家送啥了？来，老三，跟你俩好哥哥说说，你给之之的彩礼是啥！”
赵家之抿唇，她彩礼是啥她心里没数吗？一点儿粮食而已。
大嫂和二嫂的彩礼是啥她是不知道，这会儿听着婆婆的话，她心里有数了。
老大老二结婚都比他们俩早，彩礼也比她的高，这肯定是不合适的。
这会儿婆婆主动提起为的啥，赵家之还不太清楚，但她知道，指定不是对她心有愧疚就是了。
“娘，都过去的事儿了，还说那些干啥？”
老大脸色不咋好看，想也知道好看不了。
哪个男的乐意让人说，自己结婚娶媳妇是靠着弟弟的？可他家这个情况，村里人谁不知道啊？
爹死得早，全靠娘拉扯，兄弟三个再不互相扶持着，那不得哥儿仨都打光棍？
“你说我说那些干啥？要不是为了你们俩，安子至于二十六才娶上媳妇？你们看看，这村里谁家小子是二十六娶媳妇的？你们三叔家的余树都开始相看对象了，你们呢？”
宋刘氏气得牙痒，拍着小矮桌啪啪响。
赵家之对宋家的本家亲戚了解不多，但婆婆口中的余树她倒是知道，三叔不是亲三叔，是堂三叔，十五就结婚了，十六岁当爹，余树是他大儿子的大儿子，今年十六，确实开始相看对象了。
这事儿还是她和宋清安的媒人闲聊天的时候听说的。
他俩的媒人就是宋余树的亲奶奶，也是宋清安的堂三婶。
堂三婶的原话是，他们家余树但凡再早生两年，她说啥也得让赵家之给他们家当孙媳妇去。
赵家之当时笑笑没接话茬，堂三婶自觉失言，也配合得把话题岔过去了。
但宋余树今年岁数不小这件事，赵家之倒是记住了。
“你们当这家里哪儿来的钱？你们当你们住的新房子是哪儿来的？你们那个死鬼的爹从地底下烧给你们的吗？”
宋刘氏还在骂，从骂老大老二不争气变成了骂他们那个短命鬼的爹，用词花样繁多，听得云筝目瞪口呆。
云筝知道海省的妇人，尤其是莱县的妇人，骂人相当绝，但从未体验过，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了。
“娘，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老三的恩情，我们记着呢！”
老二嬉皮笑脸地出来打圆场，还不忘扯一把老大。
“大哥你说呢？你记着不，当初你盖房子，腰根（注：村里盖房子用的木头大梁，茉莉镇这边儿的方言）不够用，还是老三连夜去月季镇给你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