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小枣想开口，宋清平苦笑。
“当然，若是有的选，她也不会想让我当她爹，为人父母，咱俩都不合格。”
宋清平的话犹如一记响亮的巴掌，不疼，却让赵小枣臊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这几天我不知道你咋过的，我过得不咋样，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一开始我发现你不对劲我就阻止你了，咱俩这日子还能不能走到这一步，我想不出个子丑寅卯，但我确实不想和你过了。”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想要说完就顺畅得多。
就像现在的宋清平，他端着那杯晃晃荡荡的酒，胡子拉碴，眼底泛着红，周身全是颓然。
“赵小枣，咱俩把婚离了吧。”
满室寂静，鸦雀无声。
宋清平一口喝干了酒，把酒盅倒扣在桌上，冲着赵小枣的爹娘鞠了一躬。
“爹，娘，我最后一次叫你们，我宋清平不是个东西，要打要骂随你们高兴，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看见小枣哄儿子就想起她当初是怎么对巧儿的，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他没说，在座的却都知道。
日复一日，他把对自己的厌恶和对赵小枣的厌恶全部推到了赵小枣身上，只会变本加厉地打她，甚至在某一天，失手打死她。
没有人想犯罪，宋清平当然也不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和赵小枣分开，再也不见。
“你要和我离婚？就为了宋玉巧那个赔钱货？”
赵小枣颤抖着嘴唇，目光怔然如行尸，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儿子。
“宋清平，我给你生了儿子，才出了月子，儿子还没断奶，你要和我离婚？”
她想不通，不是生了儿子她就在婆家彻底立足了吗？
她娘是这么说的啊，她在家不受待见，没有赵家之招婆婆稀罕都是因为她没生儿子，她现在生儿子了呀，为什么日子反而更过不下去了呢？
对啊，是她娘说得。
赵小枣眼底迸发出热烈的光，期盼地看着赵母。
“娘，你说句话啊，你不是告诉我只要生了儿子，宋清平一定会对我好，我婆婆也会对我好的吗？你跟清平说，我给他生儿子了！”
赵母躲闪着，不肯与她对视，嘴角撇了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谁知道宋家有什么毛病，好好的孙子不要，非要给那个死丫头赔钱的玩意儿出头，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贱东西，管她死活做什么！
只是这话赵母不敢说，她都看明白了，在宋家，那个赔钱丫头说不准还真比闺女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大孙子值钱。
“清平啊，你得寻思清楚了，咱们都是祖祖辈辈过下来的了，老话讲糟糠之妻不可弃，小枣有错你教她就是了，何必呢？”
赵父清了清嗓子，端着长辈的架子，自以为苦口婆心。
“她不是你们赵家的姑娘吗？连教她怎么做人都要我这个当男人的来教，我娶她过门是为了什么，为了体验怎么给人当爹？”
宋清平嘲讽地看着赵家一大家子，微微一笑。
“说来也是有意思，都是姓赵的，老三媳妇儿打小没爹没娘，嫁过来脾气温顺，教孩子也很有一套，能生能养能挣钱，怎么她赵小枣爹娘健在，给人当娘这方面倒像个要饭的？”
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的赵家之：……
她今天出的风头够多了，真的不想这个时候再出风头，再说了，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敏感，一个二伯哥一个弟媳，他这么说是真不怕得罪人啊！
赵家之心里疯狂骂街，本人却往宋刘氏身后缩了缩。
本身今天就是赵小枣和宋清平的事儿，她一个弟媳妇，为了孩子打嫂子就算了，这个时候还冒头，回头传出去肯定没好话。
赵家人不知道是没想到这茬儿，还是真的觉得自家让赵小枣丢够了人，一时间都不吭声。
“娘……”
赵小枣看了一圈，却发现口口声声说娘家是靠山，兄弟是靠山的娘家人都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她心凉了半截，只得看向宋刘氏，弱弱喊了一声。
宋刘氏叹了口气，满脸疲倦。
“小枣，你和清平过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样儿的脾气你知道的。”
言尽于此，多的她也不说了。
赵小枣颓然，她当然知道宋清平的脾气，不然也不会不求他反而求娘家人求婆婆了。
她抱紧了儿子，眼泪顺势落下，面露哀求地看着宋清平。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把巧儿接回去，我一定好好对她，和对儿子一样对她，不离婚行不行？”
离婚这事儿，或许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无论是赵家庄还是宋王庄，这都是大事。
无论是建国前还是建国后，在茉莉镇真个远离市区的小镇子及下属的村子里，从未有过离婚一说。
夫妻嘛，都是要慢慢磨合的，又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怎么就不能凑合过下去呢？
赵小枣确实不太聪明，她但凡聪明一点，也不会那么虐待宋玉巧，更不会让人抓到了把柄，甚至夫妻俩还活的好好的，硬是被过继了出去。
但她知道今天这个婚如果真离了，茉莉镇和相邻的月季镇、百合镇等地方，她赵小枣就算出名了，还不是正经的好名声，而是虐待亲闺女的恶名。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只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大大咧咧地做这些事儿，让多管闲事的赵家之抓住把柄了。
“你知道错了？哈哈，你居然好意思说你知道错了！”
宋清平干笑两声，眼角也多了一丝晶莹。
“赵小枣，你了解我，我难道不了解你吗？你说你知道错了，你心里真的觉得你错了吗？怕是这会儿你在想的是弟妹多管闲事娘多管闲事，当年不该生下巧儿，要么干脆她一生下来就直接掐死吧？”
赵小枣浑身一颤，有些害怕地低下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她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殊不知她的表现更坐实了宋清平的猜测，连她的亲爹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清平啊，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小枣，既然你不想过了那就不勉强了，只是孩子还小，你一个大老爷们的，也不好看顾，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