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骥野去给余光启买夜宵，提着东西匆匆忙忙地赶回医院的时候。张慕一和秦沛盈同时出现在他眼前。霍骥野装作看不到，绕过两人。张慕一右手一伸，“聊聊？”霍骥野干脆地打掉，留下一句：“等我处理完一切，你肯定也得躺在里面。”
张慕一对着他的背影喊：“我给他看了视频。”
霍骥野没有理会，只是双腿摆动的频率明显加快了。
“你急也没用。余光启完了。他得了艾滋。”
霍骥野转身快步走到张慕一面前，提起拳头照他的鼻子砸过去。“你说什么！？”
“海唯拿他用过的针头刺了余光启。你知道，hi，v。就是H-I-V。海唯只不过是他的化名。”
霍骥野感觉下眼睑抽搐般地狂跳，停在空中的拳头轰在张慕一脸上，一下，两下。
“啪。”张慕一用手接住了第三下。“没完了？”
“光启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准备好一辈子躺在床上当植物人。”
张慕一趁霍骥野撂狠话之际，打翻了他带给余光启的夜宵。
路过的护士吓了一跳，“哎，你们两个，不准在医院闹事。”
秦沛盈过来对护士解释：“哦。没事没事，他们闹别扭而已。”
“你儿子啊？医院里要保持安静。”护士不小心看到了秦沛盈面纱下半张烧伤的脸，虽然不是没见过更血肉模糊的场面，但毫无预设准备的情况下，还是被吓了一跳。她拍拍自己胸口，加快脚步朝前走了。
“一个个看着人高马大的，做起事来怎么这么幼稚。”
“有你什么事？”霍骥野抓着张慕一的领口，瞥头给了秦沛盈一个眼刀。
秦沛盈有些理亏。一来她并没有信守承诺销毁张慕一手里的视频，二来她也没想到张慕一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让人染上这种病，无异于钝刀子杀人。“现在最应该被关心的难道不是余光启吗？”
霍骥野觉得不解气，临走前又给了他一拳，还放狠话威胁到：“我一定让你自食恶果！”
秦沛盈快步去追赶，经过张慕一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人渣。”
张慕一扶着自己半边脸，痛但心情舒畅——就是一个“爽”字！
霍骥野从未这么嫌弃，医院狭长的过道，拥挤的人群，好像永远不会停止延伸和移动。
“霍骥野你站住！”秦沛盈跟了一路，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直到霍骥野怅然地看着病房里空无一人，在门口反复确认过房间号，冲进去把床单被褥掀翻在地，又不死心地翻箱倒柜。
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霍骥野。”
“光启！”他恍然地转身，从饱含期望到黯淡无光，“你凭什么叫我，你说你凭什么叫我！”霍骥野抓着秦沛盈，“我告诉，我他妈的告诉你，你永远见不到谢冠黎，他已经死了。你不是愿意信那些神神鬼鬼，好啊，谢冠黎没有灵魂，他永远都不可能转世投胎！你等吧，等到你老死的那一天！”
秦沛盈抽手一个巴掌扇过去，被霍骥野一把推到墙上。“满嘴谎话，那场火就应该把你烧死！”霍骥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见不到余光启，他的怒火就如火焰山一般永远不会平息，只会越烧越旺，越烧越旺。
力量的差距让秦沛盈放弃了冲突，哪怕霍骥野对谢冠黎不尊重，她一样无法为其讨回公道。“我知道你气疯了，没想到你还气傻了。”秦沛盈走进病房的卫生间，打开龙头蓄上一池水，对着镜整理一番。突然叫了一声：“余光启，原来你在这。”
霍骥野二话不说冲到卫生间里。这非常荒谬。病床上没有任何东西，余光启怎么可能只是恰好去了卫生间。这非常荒谬。秦沛盈是凭什么认为霍骥野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跑到她刚刚准备好的地方。霍骥野冲进来的一瞬间，秦沛盈躲在视角盲区跳起来把他的头按进水池里。“冠黎，冠黎。快醒来，快醒过来。”
这是在拍摄《拯救爱人》的时候秦沛盈突然想到的“笨办法”。和卢米的水中对戏给了她灵感。谢冠黎当时就是投海自杀的，如果能还原谢冠黎当时的场景，是不是有机会让他在霍骥野的身体里醒过来。
池子里的人挣扎了一会，渐渐放弃了抵抗。秦沛盈小心地，颤抖地把手移开。男人的后脑勺渐渐抬起，镜子中头发贴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部的轮廓滑落。
秦沛盈在等他的第一句话。
“沛盈。”
秦沛盈激动地要流出泪来。但比起流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有拥抱的触感才能让她相信这不真实的一切真实地发生了。“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你看看，妆都花了。”他让秦沛盈站到镜子前，替她擦掉水迹，又帮她整理头发。“你看，这样才……”
秦沛盈笑容还没有从脸上消失，突然“谢冠黎”眼神一变，托着她的头就把秦沛盈按进水池里。一边按一边用言语羞辱她。“喜欢这样？你不是喜欢这样吗？”
谢冠黎根本没有醒来，他也绝不可能在霍骥野满心都是余光启的状态下醒过来！
霍骥野把秦沛盈从水里抓起来，让她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计划里是不是？利用张慕一对付余光启，利用余光启对付我，然后让谢冠黎醒过来。假惺惺地说什么帮我，其实都是算计！”
秦沛盈根本听不见霍骥野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脸一次又一次地撞在冰冷的水池上，眼耳鼻口被水浸入。一次，两次，只剩下水和空气结合的“咕噜”声。
“你在干嘛！”巡房的医护人员发现了这一异常，霍骥野才放过了秦沛盈。“哎，你别走——女士你没事吧。”
“咳咳，啊咳。我没事。”
“要不要替你报警。”
“不用，不用。”秦沛盈靠着墙站了一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你快躺到床上去……”
秦沛盈推开手，自己走出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