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你们死在外面的。”
想起酆哥这句低沉有力的承诺，张雯连紧绷着的脸都有些柔和了，显然一想到这个人就充满了安全感。
然而安芝对一个陌生NPC没有滤镜，一下子就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不对。
正常来说，像这种安抚的话，不应该是“我不会让你们死的”——虽然换作安芝只会把她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打晕，省得浪费老娘的时间——总之，加上了“外面”这两个字就给她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不让死在外面，所以死在里面就行了吗？
安芝想了想，决定拐着弯边问边引导她。
“好像酆哥是文和毕业的学长？”
张雯似乎记得很清楚，很快答道：“是的，他是跟我和阿媛同专业的学长，好几位老师都认识他。”
寂静的楼道里，除了她俩说话的声音，就只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越发显得空旷幽寂。
灯闪烁的频率似乎加快了，晃得人眼睛难受。看到一楼的指示牌，安芝不知为何，心头越发紧绷。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缓解了一下酸涩的眼皮，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刚好撞到了昏暗的白炽灯短暂亮起的时刻，无意间看到了被光投射在墙上的影子——
有三个头。
安芝心中一紧，刚要仔细观察，眼前又陷入了黑暗。
等到灯光再度亮起时，墙上的影子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她和张雯，一前一后，两个脑袋。
张雯无知无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说起来，我经常在咱们文和大学看到那些东西呢，从小到大，这是我见过的风水最差的学校了。”
安芝：看出来了，一路上咱们都见到多少鬼怪了，你们大学到现在都没闹出什么大规模灵异事件最后被封校查办，简直就是个奇迹。
她有心想做点什么，毕竟她可不认为自己刚才是出现了幻觉，但是现在那东西没动手，万一被她点破之后破罐子破摔怎么办？
所以张雯你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给力点啊？不是说你能见鬼吗？怎么这会儿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NPC队友似乎不太靠谱，安芝很心累。
安芝使眼色快使到眼抽筋了，但张雯还是不为所动，继续自言自语。
“……但是怎么说呢，它们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确切地说，从小到大，我看到的那些东西都很奇怪，它们……”
张雯似乎在试图找一个比较恰当的形容词，冥思苦想了好几秒，直到她们已经踏下了最后一个台阶，抵达一楼长廊拐角，她才再度开口。
“总感觉，它们好像一直在真实和虚幻之间来回切换，就像……假作真时真亦假……”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茫然，没有焦距，仿佛陷入了某种怪异的境界。
安芝心跳突然空了一拍，下意识地觉得这样不妙，立刻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这种玄妙的状态，并果断转移话题。
“咱们学校这么猛，灵异传说出了名的多，怎么之前咱们不多在这里直播几次呢？”
安芝的话语中带了试探。游戏和NPC都没有明说他们团队之前有没有在文和大学直播过，不过她猜没有。
如果张雯肯定了她的猜测，那么她基本上可以确定一件事——
张雯被打断了之后，没有再思考自己之前说的没头没尾的话，整个人显得正常了不少。
她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没有。之前酆哥早就告诫过我们，最好不要在文和大学玩灵异直播，可能会出大事，他也很难救我们。阿媛知道酆哥人气高，所以一开始也听他的，但是后来要求直播文和大学校园怪谈的粉丝实在是太多了，她舍不得钱，就趁着酆哥这次回老家的时候，带着我们直播了。”
“我有劝过，可她就是不听……结果现在真的出事了！”
另一道女声也叹了口气，幽幽的声音在一楼的楼道中徘徊，带着挥之不去的阴森感。
“是啊，听酆哥的多好。”
安芝脚步一顿，一股毛骨悚然之感袭上心头，让她浑身的肌肉都有一瞬间的颤栗。
在灯泡亮起的那一瞬间，她偏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投影——
三个人头，两前一后。
没毛病。
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安芝微微偏了偏头，看着跟在她和张雯身后的脸色苍白的女孩，强忍着想要一拳打到她脸上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安芝一看到她就有一种很浓重的异常感，仿佛她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身边，张雯的呼吸声似乎乱了一瞬间，又强行调整过来了。
她几乎是强硬地将安芝拉过来，与自己肩并肩贴在一起，让她将头转回来，看着自己。
随后，张雯朝她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悄无声息地比了一个“2”，又立刻握成拳。
安芝心头一震，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她们之中又多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就是身后那个！
被张雯点醒的那一瞬间，安芝感觉脑海中的一层迷雾突然散开了。背后的存在不再具有迷惑作用，能够十分直观地感觉到她的异常。
一想到刚才她在潜意识里将它判定为队伍中的一份子，安芝就感觉心头一阵冰凉。
她突然就明白了，张雯这个NPC存在的最重要作用——
原来如此，之前张雯执意要与阿媛她们分开就是感觉到了里面有不存在的人，但是却无法分辨出来。
而现在，在人少的情况下，张雯可以充当警示器，帮助玩家辨别出具有潜在危险的鬼队友！
但是现在，盛青烨那边没有这样的NPC。她们该怎么办？
同一时间，四楼。
阿媛已经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愉快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招魂游戏。
“据说啊，离开寝室之后往西边走四步，然后再次打开寝室的门就会看到曾经死在里面的亡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今天就让我们来替大家检验一下吧！”
耳边传来阿媛依旧活力满满的声音，盛青烨是真的快给她跪下了。
大姐你是真的虎啊，这都不怕？还作死？
就在她想着该怎么阻止阿媛继续带领她们在坟头蹦迪的时候，耳边忽然吹来一阵冷风。
她立刻扭头，一拳挥了过去，干净利落，整个反应过程不超过0.1秒。
然而，这一拳却回空了。
下一秒，盛青烨眼前依旧什么都没有，耳边却响起了鸭舌帽有些飘渺的声音。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就立刻回头开门，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如果说这一句还没什么，毕竟他不说盛青烨也一定会阻止仪式，那么他的下一句话就彻底让盛青烨变了脸色。
“等会儿我会想办法附在阿媛身上，你到时候不要慌，别害怕，离那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远一点，跟紧我，甩开她——”
“也许，我有办法送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