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本人不愿意就就这么与亨利划清关系对吧。”李维道。
“是的，卡琳娜小姐……她很爱亨利。”女佣低着头道。
“我恐怕不能很好地体会这种感觉了。”李维抿了抿嘴唇道，“不过我们会尽全力……抓住凶手的。”
女仆没有说话，默默带路。
玛尔达拘谨地跟在李维身后，他们走上二楼，不过女仆并没有将他们引向卧室，而是带他们去了另一个方向。
那是二楼的大露台，推开玻璃门，他们看到了被阳光洒满的阳台，大理石栅栏，以及花盆中的绿萝。
在阳台的中间，有一组藤椅和一个白色的小桌子，其中一个藤椅上，坐着一个看上去有些紧张，手中抓着一条黄色纱巾的少女。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她急忙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身后。
“您就是，你们就是BOI的几位调查员吧？”
少女还没等李维说话便抢先开口，声音中透露着焦急。
这倒是让李维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被堵在了嘴里，他反应了一下，才开口道。
“是的，我是探员李，这是维斯汀探员和加西亚探员。”
少女连连点头：“是的……我记下来了，我是琳娜。”
“我们知道，卡琳娜小姐，放轻松些。”李维学着之前菲尔德安抚布朗先生的样子轻声道，“冷静一下，然后我们会问你几个问题。”
“好，好……”卡琳娜小姐将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
趁这个时候，李维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对方。
她是个有着金色长发的少女，头发被整齐梳理，穿着一身朴素但材质考究的黑色裙子，袖口有蕾丝的花边，唯一的装饰是脖颈上的一串珍珠项链。
她的双手很纤细，看上去并没有锻炼的痕迹。
默默将结论记在脑中后，李维让玛尔达准备记录，他侧过头看了看菲尔德，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打算说话。
那就得我来了……李维整理了一下思绪，看向卡琳娜。
“我已经没问题，请您提问吧……李先生，我会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的。”卡琳娜察觉到李维的视线，将手撑在膝盖上，前倾着开口道。
“那么，感谢了。”李维点点头，“那么……我想知道亨利在十月十二日到他遇害的那天里都做了些什么。”
“让我想想。”卡琳娜低下头，逐渐陷入回忆。
“十二日那天他组织了一次演讲，他没有同意我也一并过去，似乎是因为我上流家庭的孩子出现在工人中会显得格格不入，这让我有点生气……哦不，我当然知道他是在保护我，但还是有点生气……”
随着卡琳娜断断续续地开始回忆，玛尔达的笔也飞快地动起来，她现在已经练成了一手速记法。
尽管其中大多都是无意义的琐事，但李维还是耐心地听着，偶尔给一些宽慰和鼓励，人不是电脑，毕竟不可能只检索出需要的部分。
“演讲在第二天上午举行，我还是偷偷去听了，我特意化妆成了普通人的模样，但还是被亨利一下认了出来……他告诉我这么做太危险了，现在的洛桑都并不和平。”卡琳娜低声道。
这说明亨利已经明白了洛桑都内可能会发生罢工的事情？嗯……可能是布朗先生告诉他的，也可能是他通过劳工生活改善基金会知道的……他们和劳工联会有过接触……
不过也可能单纯只是亨利比较敏锐，最近城里气氛本就有些焦灼。
李维悄悄脑袋，按捺住躁动，继续听着。
在这次演讲之后，亨利和卡琳娜小小吵了一架，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多严重的分歧，只是卡琳娜想要和亨利一起，而亨利则希望她能安全。
吵架的结局是两人不高兴地冷战了一天，最后亨利向卡琳娜道了歉。
“他说他不希望我参与进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卡琳娜声音中透露着悲伤，“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共同承担。”
“也许是因为我的幼稚，他才会……”
“亨利的去世并不是因为你，小姐。”李维低声宽慰。
甚至也不一定是因为他做的事情……这只是一场单纯的，由怪物造成的惨案……李维在心中默默补充。
卡琳娜点了点头，但眼中自责的意味并没有减少。
“……之后他就不告诉我他在忙什么了，我们像往常一样，上课、放学、散步，有时一起吃饭，但没有再聊过他在劳工基金会的事情了。”
讲述完之后几天的事情，卡琳娜总结道。
“我们明白了……”李维扶着额头，思索了片刻。
和她说的一样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后面就是……准备我的生日的事情了。”说到这里，卡琳娜的神情再次有些低落。
如何筹备，如何尽力不留痕迹地旁敲侧击自己想要什么，如何在自己满心期待时作出巧妙的回答……这些在平时说起来能令人忍不住露出微笑的小细节，在此时却仿佛触及伤口的泪珠。
即使是李维这样毫不相关的外人，也能感觉出卡琳娜的悲伤。
“他说他给了我礼物，但他却没能亲手交给我。”卡琳娜说着，轻轻将手放在脖子上的项链上。
“这是在亨利去世后，莫拉女士交给我的……”
李维有些冒犯地看向了卡琳娜的脖子，那串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珍珠项链静静躺在少女的锁骨上，但这种天然未经雕饰的感觉，却能刚好衬托出前者的可爱。
李维思考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那串项链可以借给我们调查一下吗？”
“咦？”卡琳娜犹豫了一刻，“可是它和亨利被杀，应该没有必然的联系吧。”
“我知道，但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李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这么开口。
卡琳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礼物，咬了咬嘴唇。
“好吧，我答应……”她轻声道，话语中透露着纠结，“但是之后，请你们一定要还给我，因为……”
因为这是亨利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了……李维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