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综合楼的小路上,子良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经过一番套话,他从这个所谓的赵所长嘴里知道了不少东西。
首先,这个名叫赵铁的仓库管理员,只是挂着一个派出所名誉所长的虚衔。
那间半个人半公家的屋子,专门负责和二爷那边对接。
一般尸体会被拉到北仓北面一个全新的殡仪馆,只有那些非正常的尸体,才会送到二爷那边,这就难怪李晓峰会说工作清闲了。
还有,就是赵铁那套装备了。
按他的意思,只有在二爷那边搞清楚状况,完成火化的尸体,才能得出一个黑铁牌子。
这个黑铁牌子会放入之前那个叫做“消魂印”的盒子里。
执事人,也就是在沙泥上留下名字的人,会挣到一份功德。
一面红一面黑的生死簿里,神秘的薄纸据说能把功德记录下来。
子良摸着贴在胸口口袋里的那张红纸,半信半疑。
鬼神之说,他倒不至于排斥,相反,自己从出生以来,就总被一个个噩梦萦绕。
可按照赵铁的说法,每完结一个案子,就能挣出一份功德,而功德又和人的命格关联紧密。
那是不是说,只要有理论上足够的功德,那执事人岂不是就能长存于天地。
“永垂不朽?呵呵。”子良自嘲的笑起来,把赵铁的身子往上面颠了颠。
好不容易把赵铁整回仓库,子良已经一身臭汗了。
看着没上锁的抽屉,再看看醉成烂泥的赵铁,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没管住自己的手。
拿出那个厚重的生死簿来,果然前后颜色各异,一面红,一面黑。
想着西游记里孙悟空划掉生死簿的一幕,他迫不及待的掀开了簿面。
和电视里的场景完全不同,子良失望的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人名以及寿命,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
再打开那个黑铁盒子,沙泥还是一开始的平滑无纹,他顺手在上面划拉两笔,马上就会消弭于无形,看来没有铁牌这神奇盒子并不会正常工作。
依旧半脑子问号的子良,把东西放回原位,离开时候没忘给赵铁盖上被子。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离开大门,屋里的赵铁就一个挺身坐起来,完全和之前的醉汉判若两人。
…………
天色渐晚,子良顺着小道一路往南,没有路灯好在有月神相伴,倒也不会迷路。
周围的几排房子没有一丝亮光,等看到墙上白圈里大大的拆字后,子良总算明白了。
敢情这地就是片无人的荒地。
想想也对,谁愿意住在火葬场边上,多晦气。
一个人走夜路,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一切平时不屑一顾的声音,在此时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自己的心跳声,鞋子和地面的摩擦声,就连鼻孔里一呼一吸的气流声都清晰的不可思议。
脚下的影子提醒子良,自己是一个人,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他第一次感觉走路会这么累。
终于,心心念的火葬场总算有了轮廓,连他自己都感到好笑。
路边有了一丝光亮,距离火葬场一百米远的地,居然出现一个小卖部。
大门敞开着,从门口看进去窗户上挂着好多花圈纸人之类的东西,真心不明白,店主为什么没有随周围居民搬走。
一条大黑狗老实的卧在门口的小窝里,慵懒的抬眼看看他,接着又趴回地上假寐。
一个小女孩拿着一个小碗从门里跑出来,三两步到了狗窝前,将碗里的骨头剩饭一股脑倒进狗盆里。
“小孩,你家卖烟不?”
“不告诉你。”
小孩甩着两个小辫子跑进屋,子良好笑着跟进去。
一个花白头妇人站在柜台后,疑惑的看着子良,随手把一个“问路五毛”的纸牌子摆在玻璃柜上。
“我不问路,我就在对面上班,我买烟。”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对,大娘,我叫陈。。。”
“不用,我不关心。”妇人从身后拿出一包中南海来,“十块。”
子良浑身都没十块钱,再说中南海自己又不是没抽过,哪里有这么贵,这不是宰人吗?
“有其他烟吗?”
“没有。”
“额,那算了。。。”
看着妇人身后的小孩对着自己做鬼脸,子良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狼狈的走出屋子,刚到门口,屋门开了,小女孩跑到自己跟前,往自己怀里一塞,赫然就是之前的中南海。
“哎,我没十块。”
“我奶说送你了。”
小孩边往回跑边笑着喊道。
“谢谢。。。多好的人。”
子良抽着烟溜达回场子,随手推开木栅栏门,朝着亮灯的屋子走去。
“呦呵,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李晓峰拍着肚皮,打着饱嗝。
“李哥,咱跟前那个小卖部什么时候开的,我怎么之前没注意到?”
“什么小卖部,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什么小卖部?”
子良心里咯噔一下,刚刚明明就见了老太太和她孙女,还有那条大黑狗,怎么可能没有?
“李哥,我正经和你说,你可别开玩笑。”
“他没开玩笑。”
二爷从外面走进来,手里又拿着那个大烟袋锅子。
“那个小卖部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一把火烧了,这方圆十里地除了咱们就没有别人了。”
子良难以置信,说到:“不可能,我明明就看到人了,对了,我还在那块买烟了,你看。”
等他把兜里的几根细木棍掏出来的时候,子良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以后,你就习惯了,他们没有恶意的,就是和你闹着玩的。”二爷伸出手来,“把命纸拿出来吧。”
子良机械的把红纸掏出来,嘴里还在嘟囔:“不可能,不可能啊。”
二爷将腰间的神奇铃铛取下来,原本黄澄澄的金箍铃,此刻包裹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他将红纸包裹在上面擦拭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红色薄纸慢慢的褪色,直到完全消失,继而化作一蓬白色的人形烟雾。
而那个铃铛仿佛又回到之前的光彩照人,灵气十足。
“你好好歇息吧,明日咱们再说柳梅的事。”
二爷出门朝着最右边的小屋走去。
“李哥,这柳梅又是谁?”
“还能是谁,就是那边冰屋里躺的那位呗!”
“你是说二爷守着一具尸体睡觉?”
“废话,我只是个司机,那崔明走了,难不成还让我看尸啊?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头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