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义妈只是一时受了惊吓,醒过来后听到四虎狼狈而逃的消息精神反而大好起来,谁不希望家里有个顶天立地可以依靠的男子汉呢?
蔡家四虎并不可怕了,因为前安村出了个武松,鲁义就是他们传说的武松。.而且又传说出鲁义在矿上就是个棍儿,矿长总是要请他回去呢——这无疑是舅舅他们添了油加了醋。
反正四虎不再找麻烦了,而且与鲁义打个照面都要躲一下。
鲁义倒不想要这种名声,每每遇到街坊邻居打招呼反而更客气了。
齐雅茹逗他:“你挺能打啊,可惜我照顾阿姨没看到,你给我讲讲呗!”
“听他们瞎说!”鲁义不愿再提。其实他也认为那天自己是赢在气势上,就像关公温酒斩华雄——如果给华雄准备好了,即使输也不会那样轻松。还有他们只有身体不懂技巧,自己力度足够又都踢在点上,效果被放大了。主要还是气势,妈妈受了惊吓,逼出自己十二分爆发。
“你这么能打,我好害怕呀,我怕你也打我。”
齐雅茹的疑虑真假莫辨,鲁义赶忙给他定心丸:“放心我绝不会打你,而且以后也只有你打我,我绝不还手。”
“真的,说话算数?你发誓!”
“发誓,男子汉大丈夫保证说话算数。”鲁义现在能给他的也只有这种安全感。
“我现在就想试试……”
“试吧!”
齐雅茹真的出了一拳,鲁义笑了。几年以后女儿第一次出拳也令他发笑,而且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想起这个夜晚——他也有受虐倾向。
鲁义想缓和和蔡家四虎的关系,心想他们与姚刚不同。村子就这样大,每个人都在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哪个点断了,走到时都不顺畅。他有意无意常向那个方向走,这天下午蔡老大媳妇出外看到他没有马上回去,鲁义便信步向她走近。
“怎么的,你妈又病了,还找我们?不行这样的,我们还得管她一辈子,欺负人总得有个头啊!”
老虎妈子嘴里还是不干不净,但鲁义不跟她计较了,特意低下头再说:“蔡婶,咱们事儿也过去几天了,能翻篇就翻篇吧。”
“怎么翻篇?”
“我那天跟你动手也是不对,跟你道个歉。”
“道歉?想的倒简单。那天你当着那些人面儿扇我嘴巴,一句话就想完事,你想的太简单了吧!告诉你这事还没完!”
已经超过鲁义底线了,又仰起头,眼神中重新迸射出威严,说:“蔡婶,你没回头想想那天都说了什么话?还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想着赶我们出前安村,你试试!”
母老虎的气势又下去了,挨打后她也试着跟自己娘家人过话,但大家都劝她:鲁义就一个光棍,家里穷得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何况鲁义真是个厉害主,能忍就忍吧!于是她也拿些回头话:“反正只道个歉不行,全村老少都看着呢,我刘喜荣不能就这样抬不起头来!”
“那你想怎样?”鲁义再试探。
刘喜荣脑子突然迸发一个点子,说:“你帮我干半天活吧,马上你大叔拉毡子车回来,你帮着卸车,这样大伙都看到,干得好还供你晚饭。”
“好,我就做你一回苦力,然后咱们两清。对了,能做我大叔主吧?”鲁义竟答应了。
刚才刘喜荣已看到金杯车露了头,所以话说到这车就到了面前,停下。蔡家哥仨下来不知又出什么事,装没看见,该卸车卸车,看鲁义伸手也不拦着。他们加司机是两人抬一捆,鲁义是一人扛。怎么说一捆都有一百五六十斤重,他却脚下生风一般,将近一个小时都卸到院里仓库。鲁义仍然是神色自由不咳不喘,蔡家哥仨暗地佩服。谜底还没揭开,刘喜荣招呼吃饭,特意换作非常亲近的脸色邀请鲁义。鲁义便不客气,进屋、洗脸,该入座入座。蔡家哥仨瞅明白一些,都倒上酒,但是没别的话,就是吃、喝。
真是酒过三巡,蔡老大放下筷子发话道:“我说侄儿小子,现在我们哥仨要是撂你,你还能赢吗?”
鲁义听到却一点没发慌,反而笑说:“出去都不一定。在这屋里,别说我了,就是成龙、李连杰来也都白扯。”
蔡老大伸出大拇指,然后说:“真是爷们!你要早回来,你爹也不会心里憋屈喝酒摔死。”
蔡老二也说道:“是龙是虫我们哥仨看得出来,以前事了了!”
蔡老三说:“你小子他妈的也忒狠,就是回村里屈才了。”
于是酒到高潮。转而聊到现实的生计,现在蔡家哥仨把出外卖毡子作为了主业,跟鲁义也说了实话,每次出去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多天,去掉花费都能拿回二、三千块。蔡老大还补充说:“不然两个孩子都读书怎么供啊!”
鲁义有些心动,回家想不能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然后想到请齐叔叔帮拿主意。齐叔叔却说:“这卖毡子活的水可深啊,可不是简单的走街串巷,。以前也听人讲过里面的猫腻,不说是坑蒙拐骗、花言巧语,也得会看人下菜碟、看人说话。好像他们还有行话——不过你想试一次也行。”
鲁义听过之后心就淡了,正在失望之中,齐雅茹满脸高兴跑来说:“你老丈人夸你了!”
“夸我什么?谁是我老丈人?”鲁义心里又一振奋,反问道。
齐雅茹搂住他,再说:“心里美了吧?先不告诉你。”
然后忍不住还是说出来:“听说有个人屁颠帮母老虎家干活了,那么贱呢,忘了骂你那些话了?”
鲁义还以为她不理解,急忙解释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吗,雅茹,别以为他们打不过我会怕我。我自己多大能耐我知道,跟他们比起来我没有一点势力。他们现在当我穷无赖或许不敢当面整我,但我得时时防备他们,还有可能影响到你家,所以我主动跟他们和好,你不懂也罢了,齐叔叔应该明白。”
“是是,所以他才夸你能屈能伸是个大丈夫。”
鲁义释怀了,再愉快说:“是你爸夸我啊,刚才你说是我老丈人夸我,那你是我什么人啊?”
“看你美的,给你根棒槌就当真了。我是你什么人,自己猜!”
可下次齐雅茹又抱住他说:“你赶快娶我吧,我怕你被别人抢跑了。”
听她这么说,再看她当真担心的表情,鲁义心里疑惑,还有些小骄傲。嘴里忙说:“就你傻,谁抢我呀!”
“骗我,自打你出名之后,村里大姑娘看你眼神都变了。你没发现,她们都开始逗拾你!”
“谁呀,我真没发现,你告诉我。”
“气我,开始气我,你变心了!”
说着还用粉拳打他,再一边说:“你说过我可以随便打你不还手。”
鲁义被打得很舒服。几年后,他女儿试着打他时也是非常舒服,心想自己真是贱啊。
可是齐雅茹打他几下就不打了,鲁义没挨够,便问:“怎么不打了?”
“打你有什么用,你得赶快娶我。”
鲁义便说真话了:“我也想早点娶呀,我比你大,我才怕你跑了呢!我还哪儿找像你这样心灵好的女人。可是我能让你跟我住老房子吗,我能让你跟我马上吃苦吗?我现在就是愁怎么没有好的出路呢,我现在就是有多少劲使不出来,我憋得慌啊!”
“那你就不能先住我家,我们把婚结了,再慢慢想吗!”
鲁义更认真说:“你对我好,你可以不要我什么,但我要对你负责啊!我已经二十七了,如果不能给你幸福,我宁可你离开我也不会害你跟我受苦。”
齐雅茹懂他的固执,但确实是个可以依靠能够依靠的男人。如果说开始是因为他健壮的体魄、威武的风度而骤然心动,现在是越来越受到他的感染,与他的心相通,所以拥有了超越自己年龄的成熟。
“好吧,我再等你。但你得保证不和别的女人多说话,尤其不能和长得好看,大个长头发的女人说话。反正我是赖你身上了。”
后来鲁义才想到可能是姚刚老婆找到他被齐雅茹发现引起了误会。
确实是的,那日姚刚媳妇穿着米色羊绒大衣,戴副变色眼镜,骑着木兰摩托,脸色没受到丈夫伤痛的影响,特别是那种完全脱离开农村的洋派气质着实是吸引人的。而且她看上去绝对不到三十岁年纪,属于成熟的韵味、青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