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从头至尾
海麓苑的密室里，宇文训、韩直、独孤罗还有那个满脸阴气的孙舵主，正在笑呵呵的喝着酒。
“看到老二上蹿下跳的白忙活，最近本世子的心情格外的舒畅，哈哈哈……”宇文训喝的面红耳赤，满口酒气的说着。
“孙老弟和夜煞的兄弟做了几手后，从长安附近调粮已经是难上加难了，因为除了洛州，其他的地方已几乎无粮可调，二公子只能从更远的地方来想办法了。”独孤罗也很得意的说道。
“梁和这和老家伙，就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就知道和稀泥，两边都不得罪。好啊，这回和二公子配合的真是不错！”韩直冷嘲热讽。
“梁和一贯和稀泥，元欣一贯装傻充愣，这两个人，父亲还挺喜欢、挺放心，这就是他们的为官之道吧。梁和我们管不着，但是洛州的到这里的河道……孙舵主，你要不要在来一次？”宇文训醉眼迷离的的问道。
“怕就怕故伎重演，会露出破绽。”孙舵主有点迟疑。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洛州的粮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调吧，时间越久，我们亏的就越多啊。”宇文训看向了余下的几人。
独孤罗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我们可以试着把洛州的官仓转运使换掉，换成我们的人。”
“这倒是个办法，换成我们的人，就可以和那几个州县一样，明面上答应调拨。实则推诿拖延，让洛州的粮迟迟不到长安。”韩直赞成。
“怎么换？眼下这个时节，临阵换将，这样做太过于明显了吧？”宇文训问道。
“在下去试试，负责粮仓看管和转运的人，大多都是老手，心里都有一笔账，假如突然换了个新人去，就算不用故意推诿，一时半会儿也玩不转。”孙舵主的脸上，笼罩着阴霾。
“你是说，让他突然消失……”宇文训凑近了问道。
孙舵主点点头，补充道：“应该是意外……”
“这样一来，外面的粮食进不了长安，等断粮了，我们再把柳林寨的粮食拿出来，转手卖个好价钱，”韩直捋这胡须笑眯眯地说着。
“此事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你们可得小心了，就算老二看不见，灯笼会的那帮人可不得不防啊，”宇文训说道。
“世子不必担心，那个侯莫陈锐已经被我派去巡街了，城门上都是自己的人，孙老弟的人每天进出就一次，他们发现不了。”独孤罗说道。
“而且他们用的都是散钱。一群人，拿着铜钱去买一斗粮，再正常不过了。”孙舵主很自信。
“毕竟……近千人呢，还是谨慎些好啊。”世子已经是大舌头了。
……
一边是宇文训在酩酊大醉，一边是兄弟宇文深在父亲宇文护面前唯唯诺诺，难以交差。
“这都大半个月了，你一直在调粮，辛苦归辛苦，可粮价依然没有降下去，长安还是在缺粮，你怎么搞的，平日你也算是精明干练，可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宇文护急的在山海堂团团转。
底下的宇文深垂头丧气，刚要申辩些什么，但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世子在后面捣鬼的事情他也没什么证据啊，只得低声说道：“事出仓促，意外频发，儿实在……”
宇文护看着支支吾吾的儿子，知道眼下不能说太重的话，能实心用事就已经不错了，再不能打击他的信心，于是便换了口气安抚道：“你再辛苦些，熬过这两个月，新粮到了就好了，调粮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为父，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是！儿一定尽力！”宇文深咬着牙说道。
“你先去忙吧，记得有什么问题就来找为父。”宇文护再三叮嘱。
“是，孩儿告退。”宇文深慢慢地退下了。
离开了晋国公府，宇文深直接去了新竹里，因为最近实在是太烦躁了。
当江风引着宇文深进来时，竹玄之正在庭院中晒太阳。
“先生好兴致啊，”宇文深走近后率先说道。
“见过公子，公子最近辛苦了。”竹玄之躬身施礼问候。
“哎——”宇文深苦着脸摇摇头。
“在下听说了，调粮之事进展的不顺利，有人在后面掣肘。我们进去慢慢说吧，”竹玄之欲邀请宇文深到里面去。
“不了，就在这里说吧，正好晒晒太阳，”说罢，宇文深想着太阳闭上了眼睛。
“好！”竹玄之正好也不想进去，于是也面向了太阳，说道：“公子面色不佳啊，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刚从父亲那里过来，先是一顿斥责，斥责调粮不力，后来……算是安抚吧，”宇文深依然闭着眼，懒洋洋地说道。
竹玄之笑笑，说道：“斥责是因为冢宰心急，毕竟存粮不够会人心骚乱，安抚是因为公子您实心用事，为百姓之福祉而奔波，冢宰是赞赏和心疼公子。”
“但愿如此吧，之前先生总是说大局、大局，现在干点事情被人掣肘，滋味真不好受啊。”宇文深依然对着太阳感慨，
“事非经历不知难，公子能体会，便又是往上走了一步。”竹玄之先是赞扬了一番，然后才问道：“在下烦请公子调查军仓的屯粮情况，公子可有收获？”
“屯粮都是满的，但是调不出来，怎么办？告诉父亲，查个底朝天吗？”宇文深无奈的问道。
“查个底朝天，顶多也就是个麻木不仁，不顾大局的恶名，冢宰肯定会把这件事认为是世子和您又在争斗，韩直顶多会被换掉，世子顶多会被斥责，隔靴搔痒而已。眼下粮食还能支撑，上奏查抄是下策。”竹玄之说道。
"那怎么办？继续这么上上下下的折腾？用先生的话，于大局而言，损耗的是我们大周的国力啊。"宇文深继续问道。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如我们捋一捋，捋清楚了再商量如何？”竹玄之并没有直接回答。
“好啊，一人一句，说的不对可以相互纠正。”宇文深提议。
“那从在下开始吧。”竹玄之欣然允诺。
于是，二人在庭院内，前后相错而立，面朝着阳光，有了如下的对话：
竹玄之说：“去年冢宰就在过问军粮器械的事，到了今岁伊始，冢宰就直接向司徒和司马要钱要粮了。”
宇文深说：“没错，结果是粮食虽然只差了一点，但父亲还是心急大怒，开始催粮了。”
竹玄之说：“于是我们还有世子都猜到了——冢宰要东征齐国。”
宇文深说：“东征齐国，军粮短缺，世子和司马府一时难以凑齐。”
竹玄之说：“因为他们不但侵占和破坏了蓝田县的民田，而且把蓝田等军粮屯垦要地尽数破坏，拿去种了桃树和杏树，中饱私囊，养肥了自己，却留下了一个大窟窿。这一点，公子应该收到线报了。”
宇文深说：“是收到了，但他们此举确实骇人听闻。他们补不上这个大窟窿，只好想办法掩盖了。”
竹玄之说：“我猜他们掩盖的方法就是造成长安各地粮食短缺的假象，或者放大缺粮是事实，来以此拖延冢宰的东征大计，他们也好有时间来弥补那个大窟窿。”
宇文深说：“于是他们官、商、军、匪共同勾结来实施这个庞大的计划，大手笔啊。”
竹玄之说：“首先他们用大笔的钱将长安的粮食屯起来，拒不售卖！粮价就涨起来了。”
宇文深说：“然后上报朝廷，本公子这个冤大头就开始调粮了。”
竹玄之说：“公子最先调来的粮食全都被夜煞的人在路上烧的烧、沉的沉，总之粮食很难到长安。”
宇文深说：“接着先生开始起疑，调查到他们把粮食当做军粮藏在了军营。”
竹玄之说：“用了一船粮食引蛇出洞，发现他们将粮食藏在了柳林寨。”
宇文深说：“于是先生让本公子探查各军仓的存储状况，发现军仓都是满当当的，才明白他们做了一笔好生意啊。”
竹玄之说：“让夜煞和一帮商人平价购入粮食运至军营，然后等粮价上涨的浪潮一过，再奏明朝廷采购军粮，这样原来军仓的粮食摇身一变就从囤积的粮食变为军粮，谁都知道军粮的采购价格高出民间的价格，所以，稳赚不赔！”
宇文深说：“瞒天过海，算无遗策，可终究还是算露了先生。”
竹玄之说：“应该没有算露，他们时时小心、处处提防着灯笼会。只不过是计划过于庞大，最近行动的人数更是众多，一不小心就被兄弟们发现了。”
宇文深转过脸来问道：“本公子最近听从先生的安排，继续大张旗鼓的在调粮，但不知他们有什么动作？”
竹玄之回道：“估计是他们的钱不够了或者是想更快的消耗掉长安的粮食，他们最近用了近一千多人，假装百姓在购粮，然后将粮食集中到城外柳林寨，想等粮价飞涨了再狠赚一笔。”
“有这样的事？”宇文深满脸的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