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罗刹国的航班，山寺寒坐在头等舱的真皮座椅里舒服地伸展了一下四肢，抿了一口香槟，优雅且得意地笑了笑。
“赚了钱，有这么多的前期启动资金，你应该也奢侈一下的。”山寺寒斜眼看了简宁从行李箱里翻出一身黑色超厚棉裤和深灰色羽绒服，波澜不惊地微笑，“那么好的身材都被这一身、嗯……缺乏品位的衣服给遮住了。”
“这个好身材昨晚陪你谈成了最后一笔大生意，这会儿冻得慌，等下到了罗刹国，我估计气温更冷。”简宁坐在他的身边，侧目看了山寺寒一眼。“你舍得让我冻坏吗？”
山寺寒失笑，“确实确实，不敢不敢，你未来……很可能成为我的摇钱树啊……”
他意有所指，再次看了简宁一眼。
“不过你还是瘦了点，虽然这样似乎更符合国际市场的模特水准，但有肉你可能就不怕冷了……”
昨晚，山寺寒拉着简宁陪他去谈生意，还没来得及介绍是自己的合作伙伴，所有人第一反应都以为简宁是他新挖掘来的模特、一个劲儿的吹捧一番，非说简宁气质超凡脱俗，一顿猛夸差点没把简宁夸到上天。
简宁当时特不好意思——她就一个蹭饭吃的，结果服装厂的老板非说，山寺寒的计划他们同意了——只要到时候开业时候多几个简宁这样的高水准模特。
“要弄，咱们就弄一个华国最高水准的品牌！”
……
简而言之，生意就这么谈成了，简宁其实到这会儿都云里雾里的，不过谈成了生意，以什么身份入伍并不重要。
实际上，简宁心里也清楚，这笔生意之所以能成立，有一半愿意是因为山寺寒本身。
先前对他了解不深，最近因为合作的关系，她发现山寺寒本身在华国的时尚圈已经是一个极具影响力的图腾代号了。
年纪轻轻，没有韩家人的庇佑，他也足够靠自己出人头地了。
山寺寒则毫不客气应承了下来，“这还真是，我这么多年独自打拼，就靠个人格魅力活着了。”
简宁轻嗤一声，心里却并没有觉得山寺寒狂妄。
他的确是很有属于自己独特的风格，外人看他，第一眼都只觉得他狂妄，可是深入接触之后，他看人眼光之精准、对朋友很讲义气、更是一个极具才华的人。
这些优点和特长注定了他不会平庸。
她这两天稍微打听了一点韩家几个公子哥，韩天养那副德行，过分精致也就算了，单说人品，既没有男人应该有的担当，还口出狂言，当街为难女人，私底下还去找韩老爷子告状，最重要的是……比起他两个弟弟，韩人杰和韩地灵，他居然还算是好的……
韩力要是希望韩家能继续发扬光大下去，这三个二世祖的确是指望不上。
转头看了山寺寒一眼，简宁眸色微微深了几分，“姑苏服装厂的生意，让你这么高兴吗？”
山寺寒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我拉着你到姑苏，可是抱着大干一场的目的，要把韩家踩在脚底下才会罢休。韩家做什么生意，我就抢什么生意。”
他说的是认真的，简宁看到他眸底闪着恨意的光芒。
这种眼神，她也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过……
外人看来，大抵是对父母亲缘痛恨无比的叛逆，而她看见的，却是经受背弃的孤独。
想起展倾世，心口一阵酸涩的刺痛，简宁把头转到另一侧。
“韩爷爷说给我的故事，我也想说给你听听看，山寺寒。”简宁背对着山寺寒，声音轻柔而缓慢，但有一种不容抗拒的严肃。
山寺寒见她神色慎重，知道是那天简宁见过了韩力之后听到了故事有些动摇。
他虽然语气上责怪了简宁的思想动摇，说她意志不坚定，但是心底深处，他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始终没有勇气面对这个故事。
但是现在眼看着人都要去罗刹国寻根问底了，再回避也就没意思了。
山寺寒思考了片刻后，掏出了香烟，“我洗耳恭听就是，不过，如果这故事一听就很狗血，我肯定不买账。”
“对不起，先生，不能抽烟。”年轻漂亮的空姐上前阻止了山寺寒，一双眼睛会说话一般，阻挠着山寺寒不让他点烟。
山寺寒心中烦乱，根本没注意到空姐朝自己暗送秋波。
“我忘了……那……帮我再开一瓶红酒吧……”山寺寒盯着简宁，“真好，你瞧，我还没下飞机就开始用酒精麻醉自己了。”
简宁笑笑，忽略了空姐望着山寺寒的时候还只是幽怨的眼神，而望向她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怨毒……
“一切要从几十年前说起……”
飞机进入了罗刹国的国境，安稳降落在了莫城国际机场。
莫城充满了异国风情，满街都是年华正好的姑娘。
山寺寒带着简宁赶到了离机场并不远的莫城假日酒店，这里离市区景区有些偏远，但住店费用很便宜，并且胜在房间干净整齐。
简宁对此没有异议，原本她事先也知道，山寺寒不是来玩的，他没心思去找什么风景宜人的酒店，或许再搞一两个漂亮妹子疯玩一阵。
但是，简宁显然低估了那个故事的杀伤力，他到了莫城，变得不急着去见人家，反而是近乡情更怯，到了酒店后一个人闷声不响喝了整整五瓶酒，开了两包香烟。
就在他撕开第三包软中华的时候，简宁看不下去了。
“山寺寒！不就是看个孤老吗？你至于这么醉生梦死的吗？两瓶伏特加，三瓶红酒，你这是要喝死自己然后直接下去见韩老太爷不成？”
简宁心里其实明白，换了她她也得紧张，但是再没个人拉住山寺寒，她觉得不是办法。
山寺寒斜眼看了简宁一眼，醉意里带着些落寞的微笑，“你不明白……我是真的害怕。我很怕自己的人生到最后，就是一场笑话……”
飞机上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足够他听完那个故事。
在他心中根植多年的仇恨，便显得没有那么牢靠了。
整个故事里，似乎韩老爷子不该被恨，却承担了山寺寒多年的怒火。
可是如果这样一来，那么山寺寒该恨谁？
万一故事的尽头，这个账房，他的外公，也有什么苦衷？
抽丝剥茧到最后，他确确实实不敢去面对了。
“我本该有的人生已经面目全非了，如果最后我不知道该恨谁让我活成了这个样子……简宁……你说我该怎么办？”
以仇恨为支柱生存的人，失去了重心之后，就会像鱼离开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