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兴安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厉声道:“因为我回不了头了,我输不起了,我在燕王身上押了太多的筹码,我已经不能离开赌桌了,不然我就一无所有了啊。”
孙亦竹紧紧握住他的手,含泪道:“你还有我们啊,还有孙家,还有你宝贵的生命啊,你怎么会是一无所有呢?”
孙兴安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悲声道:“孩子,别傻了,你以为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大风刮来的吗?那都是爹从燕王那里要来的啊,没有燕王,你让我去码头扛大米吗?”
“我们有手有脚,只要我们肯努力,总能找到办法活下去的。”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燕王还会放我走吗?”
孙亦竹眨了眨眼睛,满腔的怒气和勇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些时候,你可以自己选择开始,但一旦陷进去了,想要抽身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们可以选择不再为燕王卖命,但燕王会选择放过他们吗?
他和孙兴安都知道答案,所以这些年他们一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如果没有进刑部大牢,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但在大牢中所受的种种折磨早已渗入他的内心深处,那种恐惧,绝望和无助,他这辈子都不敢忘记。
默默离开书房,孙亦竹躺在床上沉思许久,直到赵婉然浑身湿漉漉地跑进来,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他才慢慢从悲伤的思绪中抽离,开始耐心安慰她。
“发生什么事了?银珠呢?”
赵婉然含泪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的心好慌啊,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太了解她了,她绝不会不告而别的,她一定是被抓走了。”
“被抓走了?是不是慕容家那些混蛋想杀人灭口?”
“我不知道,我现在好纠结啊,管家一直劝我息事宁人,可是我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我的心就好痛啊……”
孙亦竹起身指着门口骂道:“息事宁人?呵,他到底是谁家的狗啊?”
“你别激动啊,你身上还有伤呢。”赵婉然扶着他坐下,悲声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算了,我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了,更不想再连累你。”
孙亦竹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夫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你别管那些人怎么说,你想找就继续找,他们要是有什么意见,就让他们来找我。”
“谢谢你夫君。”赵婉然轻轻依偎在他怀中,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放松。
大雨哗啦啦地下了一夜,赵婉然一夜无眠。
身旁的孙亦竹正沉沉睡着,她痴痴地看了一会儿,食指轻轻抚过他的眉毛,嘴角微微上扬。
“少夫人,少夫人!”
门口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把她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她披着衣服轻轻打开门,回头看了看孙亦竹,轻轻摇了摇头。
“少爷还在睡,我们到外面说。”
侍女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少夫人,这事我没法说,您赶紧跟我到大门口去看看吧。”
赵婉然的心颤了一下,悄声问道:“是不是银珠出事了?”
“不是出事了,是出大事了啊。”侍女说着突然蹲下来干呕,赵婉然往后退了一步,眼泪夺眶而出。
“她死了对吗?”
侍女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轻轻点了点头。
“银珠……”赵婉然用力握紧拳头,含泪道,“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侍女擦了擦眼泪,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赵婉然一路上想了很多种可能,但等她看到了银珠的尸体,她突然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那群混蛋怎么可能会对银珠手下留情,她还是把他们想得太好了。
“少夫人,怎么说?”管家的态度比昨天更加恶劣,好像做坏事的人是她一样。
“先把她放下来吧。”赵婉然冷冷看着管家,忽然觉得他很可怕。
朝夕相处的人被人吊在大门口,他竟无半分悲伤,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然后呢?”管家又扭头问她。
赵婉然握紧拳头,冷声道:“这还要我教你吗?你这些年在孙府是白吃饭的吗?”
管家冷哼一声,小声嘟囔道:“真是麻烦。”
“你再说一遍。”
赵婉然将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换到右手,冷冷盯着他。
管家见她脸色阴沉,不仅没有收敛,反倒嚣张起来:“我说少夫人啊,我早就劝过你了,别整天到外面惹是生非,那慕容家我们惹不起,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少爷刚从大牢里出来,你不让他好好休息,还整天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他,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未等他反应过来,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赵婉然揉了揉手掌心,厉声骂道:“狗奴才,你到底是谁家的狗啊?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蠢话亏你也说得出来!我们孙府这些年真是白养你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有胆子到老爷面前去说吗?”
管家没想到她会发火,呆呆地捂着脸,心里既尴尬又羞愤。但他也不敢还手,只能低着头不吭声,希望赵婉然可以早点滚开。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叭叭叭地说了一大堆吗?这会子怎么反倒成哑巴了?”
赵婉然掏出帕子盖在银珠脸上,狠狠瞪着他。
“少夫人,我劝您见好就收,不然……”
“狗奴才,你居然还敢恐吓主子,怎么?你想去慕容府叫人来抓我吗?你去啊,你去啊,我赵婉然就站在这里等你,你要是没带人来抓我,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少夫人,你说话可得讲良心啊,我这些年对孙府忠心耿耿,你可不能平白无故冤枉我啊。”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围观的下人们急忙围上来劝解,管家冷哼一声,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赵婉然含泪看着银珠的尸体,轻声吩咐道:“好好安葬她,她是为孙家而死的。”
下人们面面相觑,都愣着不敢动。赵婉然轻轻掀开银珠脸上的帕子,突然瞥见她袖子里有一封信。
将信轻轻抽出来,赵婉然并没有声张,只是将信偷偷藏到袖子里,转身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