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盛一听到“北齐”二字，神色一变，抬脚就往里面走。
晋文帝刚发了一通脾气，现在一见到姜盛过来，也不等他行礼，就坐在那里指着桌上的文书道，“你看看，你看看北齐送来的东西！”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姜盛看向了桌上散落的文书，走上前去，将它们整理好，拿了起来。
晋文帝坐在一边喘气。
姜盛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
这文书上说，北齐皇帝思子心切，不舍裴钰，很希望裴钰能如期回去。
若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晋文帝这么生气。
文书后面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什么南蛮凶悍无比，北齐边境频频和那边发生摩擦，他们没有足够的兵马，无法抵御南蛮的侵犯云云。
这哪里是思子心切，这摆明了就是嫌他们之前开出的条件不够优越，还想要更多。
笑话，他们大晋，难道还要帮着他们解决南蛮不成。
“父皇不必生气。”姜盛将那份文书好好放在了桌上，语气平静道，“北齐确实贪心，但一些兵马换一个皇子，还是值的。”
一些兵马？
晋文帝蓦地抬起了头，“你是说……”
“他们只说与南蛮有摩擦，无力抵挡，既如此，我们给他们些马匹武器，让他们自己去打不就行了。”姜盛道，“之前沈国公府就与南蛮有勾结，南蛮屡屡侵犯的可不止北齐。”
“我们不如给些东西，让他们去斗。”
“可是……”晋文帝还是有些犹豫，北齐的胃口太大了，这完全就是狮子大张口，他们想要的太多了。
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
“父皇。”姜盛声音微重，“您忘了南蛮和沈国公府的通信了吗？”
南蛮迟早得解决，不如先让北齐给他们点不痛快。
晋文帝沉下心，下了决心。
他站起身来，提笔修书。
-
晋文帝的书信是快马加鞭送到北齐的。
北齐皇帝很快便收到了那封书信。
他安静坐在椅子上看着，看完以后整个人神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北齐竟然愿意个给他们兵马！
还给这么多！
除了兵马，还有铠甲和武器，这数量……
北齐皇帝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就在他兴奋地想要同意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桌上的玉玺。
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阴沉的颜色眼眸。
北齐皇帝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拿着文书往后躲，盯着站在桌边的人道，“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悄无声息的，吓死人了！
他这生的是儿子还是鬼啊！
站在桌前的人垂下眼睛，拿起那枚玉玺，漫不经心地把玩，“刚来。”
北齐皇帝警惕地盯着他，慢慢地将手上的书信揉成团，似乎是想将它藏起来。
把玩着玉玺的人侧目看了过来，那双浅色双眸里泛着阴鸷沉郁的光，他殷红似血的唇轻启，声音凉凉的，“我有没有同你说过，裴钰的事情，不要自作主张。”
北齐皇帝被吓得手一抖，他急急地抬起头，“朗儿，你听父皇说，你、你将来是肯定要做皇帝的对吧！”
“当皇帝就得心狠，朕当年继位的时候，什么父子兄弟……”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这话不对，安静了几秒，他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历史上弑父杀兄的皇帝有多少，你若要成大事，就要放下这些……”
站在那里的人逆着光，随手摆弄着手上的玉玺，“说得有理。”
北齐皇帝眼睛一亮，都快笑出声来了，“那，那这个朕便同意了，这么多兵马和武器，以后南蛮那帮人……”
“所以我给你下了毒，弄死了老七和老十，又将老三送进去了。”那人声音轻轻的，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论心狠手辣，我应该算合格吧。”
北齐皇帝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他。
那双眼睛盯着他，再阴郁不过。
只多看一眼，就能叫人浑身发凉。
“你看着办吧。”他道，“裴钰要是没按时回来，我就只好杀了你，给大晋发文书，让他回来吊唁了。”
北齐皇帝浑身颤抖，看着裴朗阴郁的脸，恨得牙齿都在抖，“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就算裴钰回来了，北齐边界的事情你解决不了还是解决不了，你就算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孩子，这么多兵马和武器，若是没了这次机会，我们以后要去哪里弄到这么多东西啊？”
裴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解决不了就把江山拱手送给大晋好了，以后北齐就不叫北齐了，叫北齐城？或是北齐州，北齐郡？这多有意思，怎么会没意思呢。”
“你疯了，你疯了！”北齐皇帝被气的脸色煞白，抬起手指着他道，“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知道北齐是我和你皇爷爷，你皇太爷爷，还有裴家那么多祖宗多少年的心血吗？”
“你裴家的心血，关我什么事？”裴朗盯着，一字一句道。
“你不也姓裴吗，朕知道你恨朕，但你不该拿裴家的江山开玩笑啊！”
像是觉得好笑一般，裴朗嘴唇勾了勾，“你觉得我是在同你开玩笑？”
北齐皇帝定定看着他，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脸色忽然变得青紫，呼吸不畅起来。
他盯着裴朗，手上的文书落了下去，他双手护住自己的脖子，额间青筋暴起，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倒下去后，他便只能看到裴朗的衣角了。
男人朝着他伸了伸手，声音艰难道，“药，解药……”
裴朗面无表情地弯下腰，看都没看他一眼，捡起了地上从北齐送来的文书。
那份文书被北齐皇帝揉的皱巴巴的，他将它铺开，铺平整，认真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最后站在那面青玉大案前，写了一份拒绝的文书，拿过玉玺盖了上去。
北齐皇帝好像被折磨的痛苦不已，他依旧在努力朝着裴朗伸手，“你疯了，你疯了……”
裴朗将那张和北齐皇帝字体完全一样的文书放在桌上，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后，才伸出手，将字迹干了的文书折好，放进了信封——